原文源自中國社會科學網，2022年10月28日
李開盛，上海社會科學院國際問題研究所副所長、研究員
真正的多邊主義之所以重要，不僅僅是因為其主張讓更多的國家平等地參與國際事務，更深層次看，是因為其賦予了全球治理以靈魂與生命。黨的二十大報告指出：“中國積極參與全球治理體系改革和建設，踐行共商共建共享的全球治理觀，堅持真正的多邊主義，推進國際關系民主化，推動全球治理朝著更加公正合理的方向發展。”在全球地緣政治與經濟挑戰加劇、新冠肺炎疫情給各國發展造成重大沖擊的背景下，不斷完善全球治理體制，使之更加及時、公正、有效，已成為緊迫性的政策課題，堅持呼吁并盡早推動真正的多邊主義在世界舞臺上落地生根，有著關鍵性的現實意義。
如何在全球治理中體現真正的多邊主義
之所以要強調真正的多邊主義，是因為在當前國際政治中存在著一股打著“尊重國際規則、發展伙伴關系”之名，行霸道霸凌、搞分裂對抗之實的“偽多邊主義”，其后果是全球治理的日益式微，國際社會有重新被拖入冷戰對抗的風險。為此，有必要以“國際上的事大家心平氣和商量著辦”為導向，在全球治理中突出真正多邊主義的如下特征：
一是推動聯合國真正發揮作用。黨的二十大報告強調，“堅定維護以聯合國為核心的國際體系、以國際法為基礎的國際秩序、以聯合國憲章宗旨和原則為基礎的國際關系基本準則，反對一切形式的單邊主義，反對搞針對特定國家的陣營化和排他性小圈子。”盡管聯合國并不是一個完美的國際組織，仍然存在大國主導、機構臃腫、議而不決等結構性和效率上的不足。但沒有其他的國際組織比聯合國更具代表性、更有合法性。聯合國的問題應該是在重視的基礎上逐步改革、完善，而不是把聯合國棄置一旁，更不是以繳納會費等作為施壓手段，把聯合國當成服務于個別國家利益的工具。重視聯合國的作用就是最廣泛的多邊主義，應該繼續堅持把聯合國打造成推進全球治理的主要平臺。
二是推動各類地區、領域機制開放搞活。全球治理所面臨的挑戰復雜多樣，除了聯合國之外，各地區、各領域出現很多區域性、功能性的國際組織是很正常的，關鍵是這些組織應該保持足夠的開放性，而不是建立在排他的基礎上，更不能搞那種專門以對抗為目標或是針對特定國家的聯盟。各類國際組織相互之間也應該互有對接通道、留足合作空間，共同構成全球治理的“拼圖”，消除割裂國際合作的“溝壑”。在這方面，尤其要警惕軍事聯盟的破壞性作用。由于傳統國際政治邏輯以及當前地緣政治的影響，軍事聯盟近些年來的影響力正逐步擴大，這是部分國家誤讀國際形勢、背棄自身國際責任的結果。更有甚者，一些國家還把對抗邏輯引入到經濟領域中來，打造違背市場規律、排斥特定國家的產供鏈，從而對全球治理提出了嚴峻挑戰。
三是推動主要大國承擔責任。主要大國是解決當前世界政治與經濟問題的主要力量，真正的多邊主義應該推動多個大國共同發揮作用，共同構成推動全球治理有效運作的聯合引擎。聯合引擎要發揮作用，其一是要各自用功，即都真正致力于全球治理，要把精力放在解決全球性問題上，而不是將本國利益凌駕于他國利益；把著力方向放在推動國家間合作上，而不是稿所謂“該競爭時競爭、該對抗時對抗”。另外，既要重視那些世界傳統大國的作用，也要重視新興的發展中大國或地區性大國的作用。其二是要聯合發力，構筑共同合作與治理的平臺，最大程度地杜絕對抗、減小內耗和發揮合作的倍增效果。這方面，G20已成為各類世界大國的重要合作平臺，特別是每年一度的峰會成為世界政治與經濟力量協調立場、共商治理的關鍵渠道。
破解美國對真正多邊主義的挑戰
要實現真正的多邊主義，就不得不直面當前美國正在對全球治理構成嚴重挑戰這一事實。盡管拜登政府看起來要比特朗普政府更加重視國際合作，但在推行本國優先方面與其前任并無二致，其對真正多邊主義的挑戰表現在：一是拉攏少數盟伴，忽視多數國家，以“偽多邊主義”對抗真正的多邊主義；二是公然強調競爭甚至對抗，狹義界定國際合作，導致全球治理嚴重走樣變形；三是忽視聯合國、世界貿易組織等公認國際組織的作用，既使全球治理失去制度性支撐，又忽視了這些平臺所代表的多數發展中國家的利益。
為此，首先在機制平衡的基礎上完善國際治理體系。黨的二十大報告指出：“擴大金磚國家、上海合作組織等合作機制影響力，增強新興市場國家和發展中國家在全球事務中的代表性和發言權。”面對以美國為主導的西方搞“小院高墻”式的“多邊主義”，發展中國家也要發展自己的制度性合作平臺。在全球性國際制度，如聯合國的改革近期內尚難取得根本突破的情況下，通過平衡機制的方式，建立可以遏制西方主導機制負面功能、維護發展中國家利益的地區性、領域性國際組織，是維護真正多邊主義的關鍵手段。重要的是，我們要與美國不同，要推動這些新興的區域性、功能性國際組織有更多的開放性，要在引領和維護多邊主義方面更好發揮示范作用。上海合作組織的不斷擴容、亞洲基礎設施投資銀行的穩步拓展，都反映了包括中國在內的新興大國與發展中國家在推動真正多邊主義上的強烈意愿。
其次，通過穩定中美合作引導全球治理方向。中美在國際事務中的地位舉足輕重，沒有中美的合作，就很難有真正意義上的全球治理，多邊主義也難以在全球范圍內扎根。我們必須從戰略的角度和全人類共同命運的高度出發，在堅決抵制美國拉幫派、搞對抗行為的同時，還是要把美國引導到共同推進真正多邊主義的道路上來，具體措施包括：推動開放地區主義在東亞的實踐，既堅決反對美國作為地區外國家試圖主導地區命運的行為，又正視美國在本地區的合理關切與適當角色；建立并做強中美的共同朋友圈，特別是要強化G20、亞太經合組織在協調全球與地區治理中的作用；就具有共同利益的領域與議題開展合作，并推動這種合作精神與相關合作機制向有利解決分歧甚至沖突的領域“外溢”。
再次，更加突出中國的正能量，增強中國舉措的正面效果。中國已日益走近世界舞臺的中心，日益成為影響全球治理的一個重要變量，把中國自身建設好、作用發揮好，就是對推進真正的多邊主義的最大貢獻。首先是要堅持改革開放的道路不動搖，堅決繼續融入、改革現有國際體系，捍衛全球化進程，推動多極化趨勢，在方向上、道路上給世界以更多的穩定性、確定性。其次是旗幟鮮明地反對在政治上搞分裂、在軍事上搞聯盟、在經濟上搞脫鉤的主張，推動包容共存、文明互鑒成為更多國家共識。最后是推動中國參與的各類國際平臺進一步踐行真正的多邊主義，這其中既包括把多邊平臺做大做強，成為推動全球治理的堅實平臺，也包括推動這些平臺更加包容、開放，發揮積極示范作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