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新年伊始，美國共和黨總統競選人唐納德·特朗普的支持率持續上升，高達30%以上，位居共和黨競選人榜首。相比之下，先前的共和黨熱門競選人、“官二代”杰布·布什低迷的支持率相形見絀。
據美國全國廣播公司(NBC )14日報道，由NBC和《華爾街日報》聯合開展的一項最新民意調查顯示，在當晚美國共和黨總統競選人再度辯論之前，特朗普在黨內初選中的領先優勢較去年12月翻倍。民調顯示，在決定各黨總統大選代表的初選階段，33%的共和黨選民都會將特朗普視作最佳人選。杰布·布什的黨內初選支持率僅有5%。
此外，這次民調還有一項驚人的發現———特朗普正逐漸被共和黨接納。2015年3月，僅有23%的共和黨人表示會在黨內初選中支持這位地產大亨。這一數字目前已上升至65%。
特朗普外號“大嘴”，喜歡信口開河，在內政、安全問題上，貌似毫無政治理性，但就是這看似充滿土豪氣質的政治小丑如今在共和黨內的民意支持率已領先半年之久，并節節升高，距離總統寶座越來越近。此現象實屬美國政治40年來的首次。特朗普現象說明了美國政治存在的三大潛流———反智主義、種族主義、仇外主義的強大力量。
反智主義的怨氣
美國歷史學家理查德·霍夫斯塔特在1962年最早提出反智主義一詞，其核心是反對理智和知識精英。反智主義一直存在于美國的政治生態之中，雖然只是一股潛流，但是在一定歷史條件下，這股潛流會被激發、利用，并對主流政治產生影響。30%～40%的美國民眾對特朗普的滿嘴胡言、非理性的政治表演的追捧，說明了反智主義潛流強大的力量。
特朗普的鐵桿粉絲主要是美國中下層民眾。美國Ci vi s Anal yti cs公司提供的數據顯示，特朗普的粉絲群主要分布在美國北部、阿巴拉契亞地區、南部的工業區。這些粉絲的共同特點是經濟收入低、教育程度低，屬于藍領工人階層。在2008年金融危機爆發之前，這些群體的很多人過著衣食無憂的中產生活，但是金融危機之后，很多藍領收入銳減，陷入經濟貧困，淪落為社會的下層。
目前，美國的中產階級在社會階層中所占的比例萎縮，已下降到50%以下。在社會保障制度漏洞百出的背景下，陷入貧困的中產階層充滿了對政治精英的怨氣和不滿。以至于美國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教授羅伯特·里奇稱2016年美國大選是焦慮時代的大選。而特朗普口水橫飛、泡沫豐富且色彩美麗的政治承諾，成為陷入貧困的中產階層釋放怨氣的大閥門。
種族主義隱患作祟
特朗普粉絲群的另一部分人是來自共和黨內具有種族主義傾向的白人，他們被稱為“沉默的大多數白人階層”。這部分群體主要生活在美國中部郊區，尤其是鄉下小鎮，其中很多人從未離開過自 己居住的地區，他們思想保守，恪守基督教教義，反對墮胎和同性戀，是傳統價值觀的堅決捍衛者。
但是隨著美國境內少數族裔人口的增加，尤其是拉美裔以及亞裔人口的增加，美國多元文化的社會特征日益顯現，這部分“沉默的大多數”對此感到焦慮，認為美國傳統的價值觀正在流失。2015年美國最高法院對同性婚姻合法化的認可更是挑戰了他們的價值觀底線。特朗普恰恰利用了“沉默的大多數”的種族主義情緒而獲得較高的支持率。去年10月特朗普發表了禁止穆斯林入境的極端的種族主義言論后，共和黨內政治大佬、白宮以及其他政治力量紛紛加以批評，但是特朗普的支持率仍然達到了41%。
北卡羅來納大學美國南方研究中心的高級助理主管威廉·費里斯認為,種族歧視從來沒有從美國消失過,它就如癌癥一樣，被暫時壓制，卻從未被治愈。美國一旦發生經濟、社會危機，種族主義的癌細胞就會作祟，甚至擴散。
仇外主義的釋放
美國的仇外主義根深蒂固，其基礎是白人優越主義。仇外主義在美國的移民政策中表現尤為明顯。美國歷史上的移民政策無不滲透著仇外主義的傾向，排斥異族文化和異族人群，極端的例子有1882年《排華法案》和20世紀40年代把日本裔的美國公民關入集中營。美國歷史上每當經濟出現危機，移民尤其是非白人的少數族裔首當其沖地成為社會的替罪羊。隨著拉美裔移民，尤其是非法移民的增加，他們日益成為美國社會底層人群泄憤的靶子。1994年，加州州長候選人、來自共和黨的威爾遜利用州內的非法移民問題成功獲得連任，從而開啟 了共和黨內的“威爾遜模式”。在千萬非法移民滯留美國境內的當下，特朗普繼續“發揚光大”了“威爾遜模式”，去年7月甚至聲稱來自墨西哥的移民都是罪犯和吸毒者。
特朗普夸張和嘩眾取寵的仇外主義表現雖然得罪了不少拉美裔選民，但是這并不影響他的高支持率。自從2000年總統大選，尤其是2004年大選以來，拉美裔選民已經成為美國大選不可忽視的政治力量。總統候選人無不以取悅拉美裔的政策來為 自 己拉選票。特朗普的反其道而行之，卻并未導致支持率的下降，實在令人費解。究其原因在于兩黨的選民基礎基本是穩定的，少數族裔多支持民主黨。另外，受金融危機影響，處于社會底層的最大受害者已成為仇外主義的擁泵，他們擔憂和憎惡外來移民搶他們的飯碗。
“特朗普現象”反映了2016年大選激活了美國三大政治潛流，并讓三大政治潛流得到極大釋放。在美國政治衰敗和經濟沒有徹底恢復的背景下，三大政治潛流勢恐繼續暗流涌動，從而對主流政治施加重要影響。2016年后新上任的美國總統或將面臨極化政治背景下政治生態繼續惡化的艱難形勢。
(作者系上海社會科學院國際關系研究所助理研究員)
來源：《文匯報》2016年1月16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