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立凡 口述 記者 張耀慶 整理
我本人曾經在10多年前遭遇光頭黨，那時是在獨聯體時期。當時，他們只是采取辱罵或是用帶釘子的皮鞋襲擊的方式攻擊外國人，但很少襲擊女性。而如今，他們的攻擊目標已經擴大到包括所有的亞非籍移民及訪俄人員，甚至致人于死地。這表明，這類極端組織正在“演變”并“壯大”，他們針對少數民族的暴力襲擊行為更加活躍。
現在俄羅斯的一些大城市，如果3個人一起上街就會很危險；如果有六七個人， 就有可能被人扔石頭；只有在10人以上，留學生才能放心大膽地走在街上——光頭黨已經成為在俄留學生“心口永遠的痛”。僅僅是2009年1月份，在俄羅斯就發生了32起光頭黨暴力襲擊事件，在這些襲擊事件中有16人被打死、32人受傷。其中最惡劣的一起是，不久前發生的塔吉克人遇害事件，遇害者的頭顱被割了下來。
我認為，是以下幾個原因，造成了光頭黨在俄境內肆虐：首先，仇外情結。
1997年的金融危機將剛有復蘇跡象的俄羅斯經濟再次推向深淵。而今，歐美金融危機引發潛在的全球性經濟衰退，俄羅斯同樣面臨嚴峻挑戰。
據保守估計，俄羅斯現在失業人口最少達到720萬人，而俄羅斯的總人口也只有1.4億。在經濟危機面前，不少俄羅斯人的心態開始失衡。
相對于俄羅斯人的生活水平來說，不少外國商人和外國留學生在俄羅斯屬于“有產一族”。這極大地刺激了不少生活在底層的俄羅斯人曾經作為“偉大民族”所擁有的自尊心，一些人甚至錯誤地將他們生活水平無法提高歸咎于外國人搶了他們的飯碗。巨大的心理落差導致了非理性的憎恨。在民族極端組織“人民民族統一黨”編寫的《俄羅斯光頭黨入門》中，光頭黨的暴行被美化為“凈化社會”的自我犧牲。其次，社會畸形。俄羅斯的光頭黨現象有著復雜的社會根源，它折射出俄社會轉型期一些民眾失去政治方向后的迷茫。國家解體使他們失去了昔日俄羅斯帝國的尊嚴和榮耀，而痛苦的改革進程又使他們不得不接受生活下降、就業困難等嚴酷現實。這些因素為俄社會播下了極端民族主義的種子。
據莫斯科一家犯罪調查機構最新統計，俄羅斯社會高達50%的人認為外國人和少數民族人應該被驅逐，這是一種危險的傾向。
俄光頭黨甚至還得到部分民眾尤其是青年和政治派別的認可。一些俄羅斯專家甚至認為，不管怎么說，光頭黨作為一個黨派，希望它能發展壯大，在憲法中取得合法地位，并在俄羅斯的政治及經濟改革和建設中發揮應該發揮的作用。
另外，法制不嚴。
俄羅斯官方曾經一度把光頭黨稱為“媒體制造的神話”， 青年人則把它當作時尚潮流來追捧，他們認為襲擊外國人的暴力事件不過是“流氓滋事”。
直到2004年總統大選前，普京才決定對這類組織進行懲治。然而，俄羅斯政府對光頭黨通常只以違反秩序的無賴漢行為輕微處罰，大大助長了其氣焰。俄羅斯至今仍然沒有通過立法對光頭黨的行為進行約束和打擊。
上世紀90年代抓進去的光頭黨員刑期一般在20年左右，眼下，這些人都陸續出獄，使得其勢力再次得以壯大。近期又逢光頭黨的考核時期，很多極端少年加入此黨的條件是在有人見證的情況刺傷若干名異族人，所以才會出現一個襲擊外國人的高峰期。
最后，警匪勾結。
“光頭黨”肆虐也有其一定的社會背景，蛇鼠一窩現象比較嚴重，造成外來人員敢怒不敢言。在近期這波襲擊潮中，俄羅斯警方因為防范不力、行動遲緩而備受質疑，很多人懷疑光頭黨的猖獗和俄政府的不重視有關。近幾年，俄國警方雖然對民族主義團體的暴力行為進行了制約，但效果并不明顯。主要是俄社會腐敗現象嚴重，部分警察和強力部門為謀私利包庇縱容。
如果說俄羅斯政府對光頭黨的暴行一味聽之任之，那顯然有失公允。早在2006年，普京就簽署的一項新法案給極端分子下了定義：“極端民族主義者、新法西斯分子和公開批評元首的人。”新法案加大了對其懲罰力度。但在俄羅斯Sova情報分析中心主任沃克夫斯基看來，這項新法案沒有得到實施。迄今為止，光頭黨成員被判罪統統基于俄羅斯刑法中的舊有條款，并不是根據新法案中有關“極端民族主義者”的內容。“在我看來，制定這項法案的主要目的是為了遏制反對派，而不是光頭黨。” 沃克夫斯基這樣認為。
整治光頭黨現象是一項長久而艱巨的過程。首先，應舒緩俄民族主義的情緒，加大社工的心理扶持力度，特別是對俄發達地區弱勢群體的教育。另外，要通過立法升格這些組織的行徑為恐怖行為，將這些組織列入恐怖組織的名單，在俄特工部門的合作下，果斷處理制止在人群集中地點的光頭黨的恐怖活動。
（作者為上海社會科學院東歐中西亞研究所，副研究員）
來源:環球時報-環球網 2009年2月12日
